第二十七话
何必处处与人较量,
终将发现,不过是爱逞强。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离年结束还有两天。自从六年前开始跑步以来,这是我第一年缺席马拉松。
疫情让习以为常的生活,一些按下了暂停键,一些按下了删除键。封城、隔离、胆战心惊的数字面前,马拉松成为奢望。
即便随着国内疫情稳定,不少比赛恢复,跑友们也恢复了,我也只是看着。
在往年,12月正是马拉松的季节,我会在这个月跑1-2次。12月的深圳依旧暖和,夜晚在深圳湾训练,跑上一圈,够做一个酣甜的梦。
年,Nikewomenrunning。我从这里开始。
缺席这一年,原因不在疫情,还是在自己——跑不了了。
年初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也生了一场病,医院,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月,在病床上度过和陈先生的第一个纪念日。不仅瘦了许多,也直接催生了我从互联网大厂离职,休息。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年,可能没法跑马拉松了。
病后第一次跑步,已经要到八月了。当时我回了一趟南京,和大学闺蜜约在了玄武湖边夜跑。那个晚上,我只能跑到3公里这个数字。
回想年,我的第一个十公里,也是和她在玄武湖边一起跑完。
从初三的米都无法跑完,到全程马拉松的42.公里,又回到3公里,*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跑步会唤起创伤性的记忆。
从小到大,我都是班里的体育老大难,当从前的朋友看见我开始show马拉松奖牌时,一脸讶异,毕业难道还能让人踩了风火轮?
其实我从大三就开始练习跑步了,起因是受前任影响。为了能在健身房抬起头来,大二的暑假里,我每天傍晚就去跑山(谁让重庆的公园都依山而建),从山脚跑到山腰,跑下来再拐去体育馆,跑个十圈。
结果,到了开学后某一天,前任只能坐在操场边看我跑——没办法,我太能跑了。
回头想可能这就是隐喻吧,配速不一致的两人毕业时就分手了,搭上年那个夏天一连串的意外,每天忙到凌晨的工作,身体垮了。医生说,别想了,今年别跑了。
我偏不甘心,没多久就重启跑步,也想用汗水来麻痹自己。十月时背着34公斤行李,去云南爬了哈巴雪山,回来便信心满满报名了12月的深圳马拉松,毫不犹豫地选了全马。
「海拔五千多米的风景其实并没有比海拔四千多米看到的更美一些,只是心里更从容了也更坚定了——原来我可以走到这里。」
爬完雪山,我写下这段话,仔细想想,承认还是自己的心气使然。第一次跑马拉松时,的确带着和两个月前爬雪山一样的心情:“我不想认输。”
这就是我开始跑步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的开始,马拉松对我而言,只是痛苦麻木的奔跑。脚底起泡、手臂擦红、手掌浮肿、大腿内侧磨伤出血、腿部抽筋……
而最深刻的意义可能是“疼痛”——我很接受一个说法,跑步会唤起创伤性的记忆。
那些“非自主性记忆”(involuntarymemories),在你一抬一落的机械奔跑中,裹挟着身体的不适,全面侵袭你的思绪,而这往往还都是你避之不及的创伤记忆。
尤其在夜间跑步,流下的泪都可以解释为汗。真是从身体到精神的自虐。
但我想让跑步成为“改写”创伤的机会——直面痛苦,才能真正融化痛苦。因此每一场马拉松,我都在进行自己的游戏闯关。我也喜欢这个考验节奏感、自控力,处理孤独的游戏设定。
对此,没有人比当代跑步代言人村上春树更有体会了。
年,他给札幌啤酒贡献了第一次商业文案。那是箱根驿传期间限定播放的跑步主题广告,村上为爱发电,在第一话里,他说:Painisinevitable,sufferingisoptional——
那些不可避免的痛苦,只是一个选择题,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利。
说得真好啊,只是我恰好选择了跑步。
那你跑马拉松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比起别人,我的马拉松可能很难让人喜欢,甚至会显得有点枯燥:
不听歌不聊天(珍惜为数不多的放空时间)。
不会点开手机APP同步路线(这种报时催促容易打乱节奏)。
不会拉朋结伴(不愿迁就别人的配速,也不想别人迁就我)。
不追求PB,活着完赛就行(个人性格使然,并不追求速度)。
跑赛前后也不喜欢拍照,只会拍一张奖牌的照片(发条朋友圈)。
有人问过我,那你跑马拉松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