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肥厚型心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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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29 21:16:00

医院规定主治级别以上的医生才有资格出门诊,可那天谭一鸣临医院指导一个危重产妇的救治,那是个围产期心肌病的孕妇,因为严重的心力衰竭不适合搬动,只能就地治疗。他让夏花临时代他出一下高危门诊。

来高危门诊的孕妇以高龄女性居多,可当她看到杨淑敏递过来的各项报告单时,还是愣了一下。

这个孕妇已经52岁了,3个月以前做的试管婴儿。她继续翻看对方既往的检查报告,这个高龄孕妇还有糖尿病和胆结石。

凡事总有原因,她没有追问为何对方有这些基础病,还要在这个年纪去做试管婴儿。二胎*策放开后,年过五旬的孕妇她也不是没见过,她自然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八卦其中缘由。可在她抬头准备再问一些基本情况后,这对夫妻脸上的复杂神色让她愣住了。

和很多来看高危门诊的产妇一样,紧张焦虑的心情都挂在这对夫妻的脸上,可这对夫妻还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两个人都有那么点视死如归的感觉。

外面还有好些候诊的产妇和家属,夏花没时间啰嗦太多,交代了后续需要注意的事项便继续接诊下一个孕妇。

看完上午的门诊早已过了饭点,夏花走出诊室后,看到那对夫妻仍侯在门外。

“夏医生,我下次产检还可以挂你的号吗?”对方有些期待的看着夏花。

夏花告诉她自己主要还是在病房工作,今天只是临时帮主任代一下。在得到这样的答复后,对方有些失望,眼里甚至有泪光闪动,这让夏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医院的普通大夫,又不是什么专家名医,她连正常出门诊的资格都没有,挂不上自己的号有必要那么失望吗。

看对方有些难过,夏花急忙告诉她主任出诊的时间,把主任的名片塞给她,并忙不迭的告诉她主任的一大堆头衔,并安慰对方找这样的人接诊比起她来更放心。

可对方并没有承情,只是将那张名片默默地放进了兜里。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丈夫搀着她准备离开了,她都走了两步了又回头,“夏医生,你是第一个没问我原因,就把我当正常孕妇的医生……”

一直沉默的丈夫也开口了,“我们是失独家庭……”

只是一句话,便足以让人心中一颤,可杨淑敏接下去的话让夏花也险些接不住,“我们是失独又失独的家庭……”

走廊里有长椅,夏花让这对夫妻赶紧坐下说话,她也陪他们一块坐下,这样的往事太过沉重,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难以接受的。

他们夫妻俩都是小镇上的居民,两口子在镇上做点小买卖,有个独生子,一家人生活不算富裕,但也其乐融融。

可儿子长到八岁的时候,在暑假瞒着他们和同学去河边捉螃蟹,可不小心掉到河里了,周围也没个大人,夫妻俩知道后发了疯的找,几天后才找到儿子的尸体,小小的个子,却被水泡得像河豚一样胀鼓鼓的,看到儿子尸体那一刻,夫妻俩都要崩溃了,孩子父亲当场就摔倒在一块大石头上人事不省,医院抢救了,当时缝了好多针,好在还没留下啥后遗症。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走过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好在那会还年轻,他们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由于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他们对这个女儿自然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两个人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放在女儿身上,深怕有点闪失,只要女儿没在他们视线内,他们就提心吊胆的。

有次放学他们去接女儿,可一直等不着人,后来才知道她跟同学去河边了。两人立马往河边跑去,鞋子都跑掉了可也顾不上了,到了河边看到女儿和同学在游泳,立马把她捞上来,夫妻俩生平第一次对女儿动了手,就着河边的柳树条就往女儿身上打,两人都是边哭边打,他们不敢想象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惨剧该怎么去活。

女儿就这样平安的长到了十八岁,模样也好,成绩也不赖,她是学艺术的,很花钱,夫妻俩虽然收入不高,但一直积极支持,只要孩子喜欢学什么都成。

艺考比高考早几个月,考点都在城里,他们想送女儿一起来,可女儿说她都成年了,不能老让他们监督着,而且这次考试有老师有同学,他们就别操心了,可谁知,这次考试就是女儿和他们的诀别。

女儿想省些钱,就和同学住了考点附近的一家便宜的便捷酒店,那个酒店在一栋居民楼里,她的女儿和同学考完回酒店时,她边往酒店走边给母亲打电话,说自己今天发挥的不错。可那栋楼里刚好有个男人跳楼自杀,他坠楼的那一刻,两个女孩偏巧不巧从那走过,两个女孩当场都没了……

接到噩耗的夫妻俩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他们来到女儿出事的地方,哭得仰躺在地上任人怎样拉都站不起来,那一刻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再没有任何的指望了。他们连去憎恨的人都没有,那个坠楼者也死了,他还是个孤儿……

他们夫妻俩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中学时两人都读过曹植的《行女哀辞》,看到那句“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即便看了注解,那时的他们也理解不了曹植的丧女之痛。

再读到这句诗是后来两人看《射雕英雄传》,*药师误听人言,以为爱女已经不在人世。他哀嚎一阵,举玉箫击打船舷,唱起,“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那会的他们只是隐隐能体会到其中悲苦,可断然想不多年后他们将两度成为诗中人。

他们也恨天太高却没有梯子,否则他们也会沿着天梯往上爬,找到老天爷骂他为何要这般对待他们。他们一生本分做人,从没做过恶事,可为什么这样的惨剧就要屡次发生在他们儿女身上,为什么这样残酷的命运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选中他们。

二十年前,他们从河里找到被泡的发黑发胀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儿子。那是夏天,孩子的皮肉都被河水泡坏了,他们一抱他,皮肉就跟着垮下去,儿子的惨状像刀一样凌迟着这对夫妻。

刚失去儿子那一阵,亲戚都来看他们,可后来他们就不敢来了,因为夫妻俩几乎是终日嚎哭,他们也承受不了那么凄厉的哭声。

那种日子捱了大半年,夫妻俩才终于恢复了点正常人的日子。他们决意再要一个,儿子过世两周年后,他们的女儿降生了,夫妻俩也终于活了过来。可没想到,二十年后,年近五旬的夫妻俩再度失独。

他们是在殡仪馆看见女儿的,女儿是当场就没了,医院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的女儿很漂亮,也很爱美,可他们在殡仪馆看见女儿时,女儿的整个脑袋都被砸变形了……

处理完女儿的后事后,两人都彻底虚脱了,医院,几天几夜里,他们粒米未食。夫妻俩想到了一起去死,他们已经无力去面对这残酷的命运和无望的人生。

这一次,*府也出面,给了他们一些经济上的补偿,也安排机构给他们做心理疏导。他们家有亲戚在做保险,经不住亲戚们“多一份保险多一份保障”的说辞,又想到意外早夭的儿子,他们早前给女儿买过不少保险,潜意识里,他们也想着多一份保险就多换女儿一份平安。可现在他们知道了,买再多的保险也保不了女儿平安,只是换了很多的保险赔偿金。可孩子都没了,他们拿钱干什么。

出院后,两人结伴又去了女儿出事的地方。已经十天了,地上还放了很多新鲜的花束,都是热心的市民留下的,甚至还有专程从外地过来悼念女孩的热心人。

夫妻俩在家开了煤气,想结束这昏天暗地的巨大痛楚,可两人最后都没死成,他们被好心人救下来了。

老天既然不让他们死,那他们就还想活着,热热闹闹地活着,他们决定在五十岁的高龄,再要一个孩子。

夏花和杨淑敏互留了手机号,承诺什么时候有问题都可以来找她咨询,她还没有资格出门诊,到时候直接到住院部找她就行。

杨淑敏也告诉她,医院附近租了房子,想等孩子安全出生之后再回县上,毕竟小地方的医疗条件远赶不上这里,她也知道自己是高龄孕妇,还有基础病,万一孕期有什么变化,医院处理不了转院又来不及。

杨淑敏顺利在这里建了档,日后每次都会去找夏花做产检。期间夏花也委婉的建议她减胎,这样对大人和孩子都更为安全,可对方说自己不会考虑,她到了这个年级已经没多少卵子可用了,前后折腾了好几回才种上一个,结果都十个星期了却发现胎停了,这下好不容易种活了两个胚胎,她肯定是两个都要的。

产科有定期开展一些公益课,定期将这些有各类高危风险的孕妈妈聚集在一起,做一些围产期的保健教育,夏花作为主讲医生之一也有参与。每次开课时,杨淑敏总是坐第一排,尽管她的年龄足以做一些年轻孕妇的母亲了,可课间她也可以自如的和其他年轻孕妇交流经验,丝毫不觉自己有特殊之处。

她也是所有参会学员里最认真的,甚至会带笔记本,记录下自觉重要的部分。

所以这天晚上夏花值班时,一接到杨淑敏的电话便让她立马到科室来。

检查的情况让夏花也为之一惊:距离足月临产还有好几个月,可她的宫颈已经像失去弹力的束口袋,宫颈口大开着,羊膜囊已经从宫颈口膨到了产道里,那层薄膜被撑得透亮,胎儿的肢体都能清晰的看见。

夫妻俩也慌得不行,一个劲的问孩子怎么样,这样的情况夏花自然没法隐瞒,宫颈口已开,羊膜囊脱出,这在过去就叫难免流产。好在两个孩子胎心都还不错,也没有胎盘早剥的迹象。她急忙请示了谭一鸣,对方让她赶紧把感染相关检查都做了,没有明确的宫缩和临床感染,就连夜给杨淑芬做紧急宫颈环扎术。

她将杨淑芬的床尾调高,重心下移,尽可能减少羊膜囊的进一步膨出,在联系好手术室后做了术前谈话。

她告诉这对夫妻,正常分娩是孩子足月成熟后,宫颈口自然扩张,小孩从这道门娩出,正所谓瓜熟蒂落。但眼下这道门提前开了,孩子才23周,虽然目前早产儿救治水平已经明显提高,但23周的胎儿,还是双胎,存活的几率非常渺茫,这在过去只能被称作流产儿。现在门提前打开了,要补救就只能把门关上再上把锁。

听到还有补救方法,夫妻俩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但夏花还是要把可能存在的并发症告诉他们。

宫颈口除了有约束妊娠内容物膨出的功能外,还因为宫颈粘液栓的存在起到了屏障功能,本身阴道里是有很多细菌种植的,宫颈口开放后,羊膜囊已经掉到一个污染的环境里,再还纳回宫腔内很容易使宫腔内发生感染,造成绒毛膜羊膜炎。这种疾病可以导致胎儿神经系统发育异常甚至死亡,也可能导致母体感染,甚至引起败血症,感染控制不住,严重时也可能威胁母亲生命。而且本身有糖尿病基础也容易要感染不易控制。

眼下羊膜囊已经暴露,存在很大感染风险,但目前查血情况来看,感染指标不高,可以急诊手术,但刚才检查发现羊膜囊膨出的体积不小,目测宫颈口至少扩张了5cm左右,这样的情况手术难度很大,羊膜囊不易还纳,还可能在手术中造成医源性的胎膜早破,加重感染,也有可能造成膀胱损伤,甚至子宫破裂……

杨淑敏此次住院前,夏花和这对夫妻俩已经有了不少接触,她也知道这对夫妻俩非常信任自己,可眼下她还是要把这些风险和并发症如实告知。

面对着这个年轻的大夫,这对两度失独的夫妻没有质疑,只选择全权信任。

各项术前准备已完毕,杨淑敏被推进了手术室。她子宫内的羊水太多,谭一鸣决定先抽出一部分羊水减少羊膜囊的膨出,并同步做羊水的培养再度去验证是否已经合并感染。夏花做一助,帮他冲分暴露视野,这个手术难做的原因就是因为视野局限,操作空间太小。

在采集好阴道和宫颈口的分泌物的标本后,谭一鸣让夏花反复消*,这些地方本来就有很多细菌定值,势必要反复消*创造无菌条件,尽可能减少医源性感染。

在抽了一部分羊水后,膨在宫颈口外的羊膜囊的体积有所缩小,巡回护士再度调整床尾,使重心下移,羊膜腔内的液体进一步“回流”后,膨出物的体积继续缩小,谭一鸣接过护士递来的湿润的纱布块,无比轻柔地贴在羊膜囊上,这一步无比关键,稍有不慎就可能弄破这薄如蝉翼的胎膜。他无比小心地将其还纳回子宫。

胎龄还小,又是双胎,羊水也多,这一次的环扎并不能保障就把口袋扎牢直至足月分娩,如果缝扎的位置偏低,后期胎儿长大,宫内压力升高很容易导致宫颈口再度扩张。谭一鸣便选用了操作难度更大的Shirodkar术式,切开宫颈阴道前后壁,依次打开膀胱腹膜反折以及后穹隆,用穆斯林环扎带在高位环扎宫颈,在收紧了肇事“漏口”后,最后缝合好打开的膀胱腹膜反折。

整个手术虽然也造成了一些创伤,但他全程掌控得非常好,出血量极少。

他早就在夏花那里听说了杨淑芬的事情,他迫切的想为这对失独又失独的夫妻做点什么,这才23周就出现了难免流产,他一听说便赶紧回到科室,好在局面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嘱咐夏花给术后的杨淑芬用几天广谱的抗生素预防感染,眼下虽然没有明显的病理性宫缩,也可以用点抑制宫缩的药物减少生理性宫缩,条件允许的话就用阿托西班。

阿托西班价格昂贵,之前一直没进医保,近些年来各地医保*策开始有所松动,阿托西班也被纳入生育保险,但限制很多,天城市彼时还未将其纳入医保。这意味着,杨淑敏需要自费去门诊开药。

她爱人一听说有种好药,忙不迭地冲到夜间药房,不管多贵,只要能用在老婆孩子身上,怎么样都值了。

术后的杨淑敏需要绝对卧床,她的丈夫几乎是寸步不离,夏花给他说了高龄孕妇且长期卧床很容易出现深静脉血栓,他每天除了照顾妻子吃饭如厕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帮妻子按摩肢体。

术后这一周多的时间,杨淑敏的体温都是正常的,术前和术后的炎性指标都没有升高,羊水和分泌物的培养也没有发现致病菌。手术前夏花告诉她的那些可能存在的风险和并发症都没有出现,这一次的警报暂时解除了。

杨淑敏虽然五十多了,但心肺功能都很不错,在她合理的饮食搭配和胰岛素的调控下,她的血糖也控制的不错。术后第十天她便可以出院了,医院附近,夏花向先前承诺的这样,他们后续的检查都可以来找她。

杨淑敏后续的随访情况都还不错,孕周每增大一点,这对夫妻脸上的笑容也就更多了一些。其实夏花的心又何尝不是悬着的呢,她也不敢想象,如果这对来之不易的双胞胎再出现一点差池,这对历经苦难的夫妻该怎么去捱。

她的两个孩子发育得都很好,羊水还是有些偏多,如果谭主任当时选择了另外一种操作更为简单、创伤更低的宫颈低位环扎,这个被撑得更松更大的口袋会不会再度撑开呢。想到这里,夏花感慨老谭果然是艺高人胆大,那天手术时,宫颈口实测开了6cm,这样大的开口他居然能缝扎得如此完美。

杨医院里时,孩子已经近足月了。不愧是谭一鸣亲自上阵,将杨淑敏提前从宫腔里膨出的羊膜囊又还纳了回去,还把她已经开了很大的宫颈口缝扎好,让这个松了口的袋子继续装纳着两个来之不易的胎儿,让这两孩子平安待到了近足月。眼下,夏花需要告诉她分娩方式的选择。

虽然二十多年前她曾生过两次孩子,但她已经上了年纪,腹壁更为松弛,两个胎儿也都有些胎位不正,她本人亦有糖尿病,出于各方面的安全考虑,夏花还是建议她最好做剖腹产。

虽然前两次都是顺产的,可这次她听夏花这么一说,夫妻俩没有任何犹豫便选择了剖腹产。

主刀的还是谭一鸣,他做了将近三十年这样的手术,自然早就到了至臻化境的地步,杨淑敏既往有没有任何腹部手术史,不存在腹腔粘连的情况,只几分钟便已打开了。

第一个羊膜囊被刺破后,夏花立即用吸引器吸净羊水,顺利把第一个孩子抱了出来,是个男婴。取第二个孩子仍然顺利,两分钟后,第二个孩子也顺利取出,还没断脐带就发出嘹亮的哭声,这次是个女孩。

两个孩子的阿氏评分都是满分,早已到手术室候着的新生儿科的大夫看着这两个鲜活的小生命也笑了,说这次自己是无用武之地了。负责巡回的护士给两个孩子印上小脚印,和麻醉师一人抱着一孩子,在杨淑敏的两边脸上各贴了贴,听到孩子啼哭的时候,杨淑敏就早已泪流满面,当知道是一儿一女,这两个孩子柔嫩的小脸在她脸上挨过时,她有些诚惶诚恐的在这两个孩子脸上各亲了一口,她认定了这就是她的那两个孩子啊,他们又回来了。

麻醉和巡回都是年轻姑娘,在这之前她们便已经知道了杨淑敏的事情,看到泣不成声的杨淑敏,她俩也红了眼眶。一想到她还被固定在手术床上,麻醉师立刻找了块干净的敷料帮她擦眼泪和鼻涕。

杨淑敏是高龄产妇,是剖腹产,又有糖尿病,出院自然没这么快。每次去查房时,看到她丈夫娴熟的哄娃换尿布,虽然略显疲累,可夫妻俩那种满溢而出的幸福和满足,也让医务人员着实欣慰。

是的,他们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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